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433节
??现在这个时候,没有确切而且精准的消息来源,干什么都是慢人一步。 ??如果想走在所有人前面,就必须要考虑周全。 ??朱由校的目光落在了王朝辅身上,道: ??“告诉孙云鹤,盯紧常万达,察哈尔的消息,从今日开始,全都要报给朕知道。” ??“去山西那两个怎么样了?” ??...... ??办了常氏以后,胡士广和许为京两人的确承担了很大的风险,最显而易见的,就是本来不错的名声现在变臭了。 ??的确,两个人也都觉得这事办的不光彩,最近这几天一直没出驿站。 ??平日里晋商的钱收了不少,可到了这种时候,却摇身一变,直接变成钦差下来主事。 ??可现在性命攸关,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。 ??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必须得合为一家共同应付眼下极为艰难的局面。 ??在此之前,他们想过各种办法,都觉得不太可能成功。 ??晋商几大家,在晋中已是根深蒂固,这次能出其不意打掉一个榆次常氏,并不代表接下来就会顺风顺水。 ??在太原这几日,他们各自去联络往日的门生故旧,都是处处碰壁。 ??原本头几日还好,都以为是许为京睚眦必报。 ??可近日京师关于朝廷将要严办晋商哄抬粮价,与西虏通款的消息传来,这两相一联系,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。 ??虽说没理的是晋商,可胡士广和许为京办的事儿倒也不好听。 ??说到底,你们也是拿了银子的,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? ??“怎么样?老兄。”许为京坐在凳子上,看见胡士广回来了,赶紧起身询问。 ??“唉!”胡士广叹了口气,坐下来咕咚咕咚的喝凉水。 ??见状,许为京也就明白了,不再追问,只是坐下来的时候,显得有些丧气。 ??第一步办的是挺漂亮,可是接下来就难了。 ??现在消息传出来,下头的人全都抱成一团,他们已经无处下手。 ??这几日,两人到处联络亲朋好友,可无一例外,人人都是满脸的恭维和假笑,实际上冷淡异常。 ??阁辅的身份摆着,晋商们不敢招惹,可这种潜移默化的孤立,才是最让人感觉无助。 ??不得已,两人将目光落向了百姓。 ??诸如佣工,以及平日接触各种职业的百姓,对灾害和商人囤米大多都有切肤之痛,只求温饱太平。 ??那事以后,虽说在山西官场和士林当中,两人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,然而在佣工和百姓心中,他们却成了为民做主的好阁老。 ??何况天启一朝,免赋役、奖垦荒、重兵武等新政策,也实在比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要好了太多。 ??百姓虽然易受蛊惑,可应该支持谁,他们却是十分清楚。 ??为此,胡士广和许为京兵分两路。 ??胡士广去找当日那个佣工,着力于联系山西各地与其境遇相同的佣工,特别是要争取那些终年为别人耕田,自己连一口饱饭也难的佃农们的支持。 ??许为京则是继续充当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,和当地官员、豪商们周旋。 ??阁辅的身份摆着,想必还是会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要挣个出身,就可以从这些人身上下手。 ??第五百八十四章:太谷曹家 ??最近,朝廷要严办晋商的消息在山西掀起了轩然大波,全省的商人都要受到波及。 ??当然,最紧张的还是“晋商”们。 ??晋商从来都是一个群体,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利益集团的笼统称呼,而不是字面上的山西商人。 ??所谓的晋商,说白了就是有一部分山西商人明里暗里的与地方官员勾结在一起,把控了从粮米、盐铁、牛羊等行当的大部分生意,也称商帮。 ??最近一次河套之战,官军就见识到了这群无利不起早的商人的嘴脸。 ??这群晋商为了发家致富,不惜向关外偷运军火,重金向西虏提供消息,甚至于囤积大批粮米,哄抬粮价,导致地方官军出征前不得不付出以往数倍的银两购米。 ??正是因为河套一战晋商们的举动,才让朱由校下定决心打击晋商。 ??晋商们实际上已经在山西形成垄断性地位,整个山西的商业,全都由包括范家及榆次常氏在内的十三家晋商把控。 ??根据较事府密奏,这十三家富商,涵盖了山西省内从粮米、布匹、茶马、盐铁、牛羊等几乎所有赚钱的行当。 ??其余的山西商人,只能在夹缝之间求生存,而且有些人已经铤而走险,有样学样,开始学习晋商们发家的手段。 ??朱由校明白,河套一战后,山西商业为晋商把控的局面必须得到改观,也就是说,有必要用强硬手段让皇商会进驻晋中了。 ??河套一战时晋商们能囤积粮米,让官兵买不到粮,他们也就有能力在你下次大战的时候,再给你添一把火。 ??对于朱由校这个天启皇帝来说,山西的利益集团还不同于东林党与江南财阀。 ??后者只是支持东林党把控朝局的背后人物,而晋中官商集团体系的形成,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在山西的统治。 ??历史上,山西全省在崇祯年间接连大旱,朝廷屡赈不力,成了鲸吞内帑的无底洞。 ??晋商们利用老派手法,私自囤积粮米,再以高价卖出,赚取巨额差价,继续压榨农民。 ??至于地方官员们,因为缺乏监察和打压的手段,导致其手中权力过大,胆大起来,对赈灾的银两和粮米层层盘剥,以至于最后发到灾民手上的银款和米面所剩无几。 ??所以才有了天启六年陕西白水县农民王二揭竿首义,王嘉胤、王左桂、张存孟等在山西全省闻风响应的局面。 ??这场酝酿了多年的大祸,终由山陕而起,波及河南、湖广、山东三省,将官军留在内地的力量消耗殆尽,无法收拾。 ??无论是为了抄得银两,缓解河套一战带来的庞大军费,还是出于未雨绸缪,山西的这个已经形成的官商集团都有必要打掉。 ??...... ??“谁呀——?” ??太原城外约三里土路,一户贫穷的民居院落,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正拖着长音,向木门走来。 ??打开门,站在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,看样子少说也要有四十几岁。 ??女孩眨了眨眼睛,没有说话,然后眼疾手快地关门。 ??“等一等!” ??门外那人急忙喊出来,伸出一只脚挡住门,不想,却惊得女孩如同惊弓之鸟,松了木门就向里屋跑。 ??“爹!” ??“娘!” ??“催债要债的又来啦!” ??听见这话,再看看紧闭的小屋房门,男人的嘴角抽了抽,难道我就这样不受欢迎吗… ??一袋烟的功夫,门闩响了,出来的却是那个曾在官道上为许为京二人所救的佣工。 ??他吃惊地张开嘴,瞪大了眼睛。 ??“大、大人…?” ??来的正是东阁大学士,当日在官道上的胡士广。 ??他出生于书香门第,今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走进一户寻常的民居,一路而来,泥路草房、矮墙水沟,都让他十分难忘。 ??“大人为什么要管这闲事?” ??胡士广一愣,没想到佣工会是这个反应,走进门道: ??“我救了你,你不应该感激我吗?” ??佣工护着女儿和妻子站在一旁,脸上的菜色比起几日前更严重了: ??“大人救了我,可我却丢了赖以为生的活计,现在整个太原城都没有一家米铺要我。” ??“大人要我这一家三口,怎么活?” ??胡士广脸色一变,的确,这是他没有考虑到的。 ??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温饱过来的,当个官,谁还不贪点拿点儿,苦日子更是没沾上半点。 ??却没想到,底层人如此的难熬。 ??忽然间,他抬起头,望向女孩儿笑着问: ??“饿了吗?” ??“饿…”女孩脆生生应道,然后被佣工身后的妇人拉到了身后,“翠儿乖,这些当官的和那些商人,都没一个好东西。” ??听见这话,说实在的,胡士广感觉不到半点气恼,相反,他却在一瞬间明白紫禁城里那位,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了。 ??看着女孩儿也逐渐变为敌视的神情,胡士广站起来就要离开,走了几步,却是回头: ??“若是我能打掉那些吃人血的晋商呢,那我还算是个坏人吗?” ??“大人说什么?” ??“没说什么…” ??胡士广自嘲的笑了一声,头也没回的离开。 ??这一趟又是白走,可也不是完全的白走,起码,胡士广知道了自己为什么非要办这些晋商了。 ??不亲自下来一趟,是真不知道下边已经变成什么样了。 ??这边进展缓慢,刚回到驿站不久的许为京,却是见到了哼着小曲回来的许为京。 ??许为京平日都是黄白脸,可现在却像抹了一层妇人所用淡淡的水胭脂,光润照人,健步如飞。 ??“看许老弟这样子,是有什么好消息了?” ??许为京本以为胡士广还有一阵子才会回来,所以才会如此的奔放,却没想到已经打先回来了。 ??他定了定神,坐下来笑道: ??“今日局面,虽然棘手,却并非无法应付。”说着,又伸出手轻轻在胡士广肩上一拍,用老朋友的口吻道: